近期,由国务院新闻办领导,中国外文出版发行事业局主管的国家级月刊《中国报道》杂志旗下的《中国东盟报道》2020年第8期 ,聚焦三峡集团中华鲟研究所,讲述了他们守护中华鲟繁衍的故事。
杂志截图
“中华鲟,送你回家!”
“以前有吃有喝,从今天起要自力更生了。”
“顺流入海,风雨无阻!”
▲ 本文图片为2020年中华鲟放流活动现场图片(资料图片)
在放流活动直播的屏幕上,上百万网友发出一条条祝福和叮咛,像送别朋友。4月22日上午,在湖北省宜昌市的长江珍稀鱼类放流点,随着透明水池的闸门拉开,10000尾大大小小的中华鲟顺着“滑梯”,离开它们熟悉的人工养殖环境,跃入长江之中。这是三峡集团中华鲟研究所(以下简称研究所)连续实施的第62次中华鲟放流。
“今年由于疫情,放流活动没邀请志愿者和沿江市民参加,通过网络对放流活动进行了直播。放流是对自然环境中的中华鲟物种资源进行补充。”研究所水生生态研究室主任姜伟博士说,他已经连续十年参与放流活动,从读博士期间就开始接触到长江鱼类的保护和监测,到研究所工作后专门负责中华鲟自然种群的监测研究。
中华鲟研究所几十年来持续科技攻关、研究保护长江珍稀鱼类,让它们在危机中迎来了“生机”,中华鲟就是他们保护的特有鱼种之一。上世纪80年代,中华鲟保护工作得到政府和相关机构重视,1984年研究所进行了第一次放流中华鲟,此后,每年放流活动都吸引社会各界人士参与。
长江“大鱼”告急
长江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,也是世界上水生生物最为丰富的河流之一。从西部青海东到上海,流经11个省市,由崇明岛流入东海。长江有水生生物4300多种,其中鱼类430多种,170多种为长江特有。
中华鲟是地球上最古老的脊椎动物之一,和恐龙生活在同一时代,距今已有1.4亿年历史,具有重要的科研、生态等价值。中华鲟是长江流域个体最大、寿命最长、生活史最复杂的鱼类之一。它出生在长江,鱼苗将顺流而下进入海洋摄食长大,十余年后,待达到性成熟再逆流而上返回长江排卵,完成种群世代延续。繁殖后的中华鲟也将再次返回海洋摄食生长,如此往复。
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,由于环境变化、过度捕捞、水质污染等不利因素影响,中华鲟自然种群规模持续衰退,1988年被中国政府列为国家一级野生保护动物。
全球的27种鲟鱼中,有23种濒临灭绝,17种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(IUCN)列为极度濒危,中华鲟、长江白鲟于2009年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评估为“极危”。但这些年来,长江白鲟始终未在渔民和科学家们的苦苦搜寻中现身。而在2007年,被誉为“水中的大熊猫”的白鱀豚又被宣布功能性灭绝。
目前,长江生态系统中现存的旗舰物种除了中华鲟,还有长江鲟、长江江豚等。它们会重蹈功能性灭绝的覆辙吗?
“野生物种灭绝的原因很复杂,逝者已矣,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现存濒危的物种。”姜伟说。
“上世纪80年代以来,前辈们对中华鲟的保护工作付出了很多努力。”姜伟说,在开发长江上游四座世界级水电站的过程中,三峡集团就设立了珍稀特有鱼类增殖放流站,持续开展种群建设、技术攻关和增殖放流等一系列保护工作。自1984年首次放流以来,研究所已累计向长江放流中华鲟超过503万尾,放流子二代中华鲟28000余尾。放流后,中华鲟在野外生活也比较艰难,要通过漫长洄游、海洋觅食、躲避误捕、防止螺旋桨误伤等重重考验,加之它发育成熟期长,放流的中华鲟逆流而上回葛洲坝产卵的数量还较少。更为特别的是,在几个月漫长的洄游过程中,中华鲟不进食,耐饥饿、耐劳累,需要强大的体能储备。“身体健康、种质优良、多样性高的个体有利于提高成活率,一般来说,小个体在自然情况下面临的选择压力也会更大一些,能够顺利成长为成熟个体的比例不高。”姜伟说。
中华鲟回家
上世纪80年代,葛洲坝工程实现大江截流时,洄游来的中华鲟便在葛洲坝下聚集,形成新的产卵场。野生中华鲟正常产卵期为每年10月至11月。
▲ 野外采集的中华鲟鱼卵(中华鲟研究所供图)
2016年11月24日,对姜伟来说具有特殊意义。当天上午,他和同事们像往常一样搜寻中华鲟卵,在葛洲坝下游约400米处的江面上,挂在网上的一小团黑灰色颗粒引起了他们的注意。
“是中华鲟卵!终于找到了!”姜伟和同事们把监测到的部分鱼卵带回实验室进行孵化研究,随后的一周时间里,姜伟和他的同事们又陆续采集到中华鲟卵。“当时有专家担心,怕鱼卵是杂交鲟的后代,种质不纯正。但经过鉴定,认定其是货真价实的野生中华鲟卵。”姜伟说。这意味着,野生中华鲟种群仍然在顽强地生存。
“野生中华鲟卵通过人工繁殖孵化出子一代后,再通过人工诱导与调控,繁育出子二代中华鲟。子二代是野生中华鲟的“孙辈”,但不论野生中华鲟还是中华鲟子一代、中华鲟子二代,都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。”姜伟说,2009年,研究所成功繁育出世界上第一尾全人工繁殖的“子二代”中华鲟,此后多年连续成功,标志着中华鲟全人工繁殖体系基本成熟。
放流无疑是对自然环境中中华鲟的有效补充。放流前一个月,研究所会挑选健康、摄食良好的中华鲟幼鱼,采用天然水源的流水环境养殖,投喂天然饵料,以利于它们回归自然后能尽快适应长江的环境。期间还要对中华鲟进行种质鉴定、鱼病检疫、生物学体检测量等抽样检查,建立放流档案。姜伟介绍说,今年不仅中华鲟的放流数量最多,而且放流实现了“中青幼”的梯队组合,有的体长接近两米,有的还是小家伙,包括2009年到2019年的5个年份,其中还有出生于2009年的10尾雄性中华鲟。选择多个年龄梯队的中华鲟进行放流,可以对不同年龄组的野生中华鲟形成整体补充,放流雄性个体则可以调节自然条件下中华鲟性别比例失调问题。
放流后去哪儿了
鱼入水后无法用卫星定位,放流效果如何监测呢?
目前,中华鲟放流标记追踪技术主要有4种:PIT标记、声呐标记、T型标记以及DNA标记。通过声呐标记,可以实现对中华鲟在长江活动过程的记录。放流前,团队会在沿江装置多个声呐信号接收器,当中华鲟游经这些站点的时候,就可以通过接收站收集信息。目前,已经建设了覆盖长江中下游近1800公里的监测系统。这套系统是目前国内覆盖范围最广、最全面的放流中华鲟洄游监测系统。
如此大范围的监测工作自2014年开始逐步开展,从2019年的放流鱼标记追踪结果来看,有73.3%的放流个体通过河口,进入海洋。“洄游是比较长的过程,中华鲟会陆陆续续游到入海口,有时候也会到洞庭湖、鄱阳湖等支流转一转再出来,今年放流的监测正在进行。”姜伟说。
为长期科学监测放流的中华鲟,姜伟和科研团队会给放流的中华鲟打上追踪标记,以便追踪、监测。他介绍说,监测不仅需要分辨中华鲟是野生种群还是人工种群,更需要对放流的中华鲟进行追踪、监测,评估放流效果。
中华鲟生命周期长也是保护的难点之一。姜伟说,鱼苗至少经过十二年以上才能进入洄游繁殖期,它不可能像其他常见鱼类一样,快速恢复种群。中华鲟作为鱼类生物链上层的物种,水环境衰退、水生生物整体减少,使种群资源恢复面临更大困难。2011年开始,三峡工程连续9年开展生态调度试验,通过营造人工洪峰,为青鱼、草鱼、鲢鱼、鳙鱼等长江四大家鱼的繁殖创造有利条件。
“长江四大家鱼较上世纪50年代减少了90%以上,通过生态调度及禁捕等措施,四大家鱼的数量恢复明显,特别是国家长江大保护战略实施以来,水生态状况逐年发生改变。”姜伟说,这是一场母亲河的保卫战。
近年来,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多次视察长江,提出“长江大保护”的要求,“绝不容许长江生态环境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上继续恶化下去,一定要给子孙后代留下一条清洁美丽的万里长江!” 自2020年1月1日起,长江流域332个自然保护区和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全面禁捕;2021年1月1日起,长江干流和重要支流水域,实行暂定10年的常年禁捕。
值得欣慰的是,沿江民众对中华鲟保护意识逐年提高。姜伟回忆道,之前到渔船、码头等地方安装声呐信号接收器时,很多人并不了解中华鲟,也不理解保护这种鱼类的重要作用,甚至不支持安装监测设备。随着生态环保的意识逐渐加强,“如今,再去安装时,民众都会积极配合,而且还有群众发现受伤中华鲟主动联系我们救治。”
“保护长江生物多样依靠每一个人,从小事做起,比如不乱扔垃圾、不乱排污水、不滥捕……”姜伟说,长江作为中国的母亲河,人类活动对水环境的影响是无法彻底消除的,沿江开发和近海活动都会对中华鲟带来影响。姜伟和科研人员在完成此次放流中华鲟的追踪监测后,今年也将首次探索性开展放流中华鲟的海洋生活史研究,以更好地评估中华鲟的野外生存状态。
来源: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网